雨季床头灯

在赶稿

【影日】《Vending Machine》


Song:《summertime》

Artist:cinnamons,evening cinem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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拇指摁牢吸管口,轻轻一顶,塑料包装便从吸管落到影山飞雄的掌心。他把垃圾揣到卫衣兜里,边吮牛奶边琢磨今天与枭谷打得练习联赛,琢磨该怎么向赤苇前辈讨教。


暖光从夕阳上剥落,洒得满地都是。它宛若体型巨大游龙,蜿蜒攀过山峦,森林,大厦,教学楼。趁影山飞雄走神,吞没了他的鞋尖。


影山飞雄没有戴手表,大概估算着时间就往回走。他走到校门口,把骨架单薄的自行车从停放蓬中解放,悠哉悠哉地推到校门口,站在夕阳里。

他自诩没有多少朋友,除了排球部那些前辈,连同班同学都不怎么跟他打招呼。影山飞雄看着人影越散越少,夕阳接纳的人越来越多。它吞藏那几小时的所见所闻,自人间逐渐退场。


影山!!

背后有个声音如是喊道,活泼得似林间的鹿。


影山飞雄把空牛奶盒丢进垃圾桶,转过头,伸出手,声音的主人大步蹦跳而来,极其自然地抓上去。动作有些急,像抓向凌晨最后一盏路灯。

日向翔阳的眼睛远圆溜溜的,还亮得惊人,比灯火还亮,像个小太阳,直直挂在影山飞雄的眼前。他的掌心有些潮,不难想到肯定是跟菅原前辈加练去了。


影山飞雄本意并非如此,看着他们交握的手,脸红心跳之下急得想直接拍开,结果始终没舍得。他们就这样在放学同学们的注视下牵了很久的手,倒是影山的手掌愈来愈潮。

影山飞雄憋得自己面红脖子粗,日向翔阳不明所以地端详,踩到他鞋上踮起脚,冰凉凉的柔软手背贴上影山飞雄的额头,说,没发烧啊。影山飞雄很是羞恼,那像煮熟番茄似的颜色消褪不少,重重得拽过日向翔阳的手腕,让他落进自己怀里。

一瞬间,影山飞雄像是感到有个温暖的小太阳掉到自己怀里,橙色发梢搔得他下巴发痒。


喂,我,我说,你干什么!

谁要你的手。我的牛奶呢?


日向翔阳这才恍然记起他们的赌约。如果和枭谷的练习联赛中他们的“怪人速攻”没有失误,影山飞雄就给他买一个月的生鸡蛋拌饭;如果失误了,他就得给影山飞雄提供一个月的牛奶。

我忘了……日向翔阳嘟囔着,有那么些破罐破摔的模样。纤细的手从影山飞雄的掌心挣出来,转眼又被影山飞雄捉住。


日向翔阳抬头,撞进影山飞雄透明的蓝眼睛里。他像掉进了四周无岸的海,瑟缩得躲了一下,逃脱无果。影山飞雄沉默着直起脊背,身高差的关系,日向翔阳以这个高度看不见他的脸,却又做错了事不敢抬头。

他从破罐破摔的状态转变为闭眼等死,鼻梁皱出可爱的褶痕,被影山飞雄用指腹扶平,温柔得让日向翔阳生出近乎深情的错觉。他突然太想见见那样的影山,于是视死如归地扬起双目,瞪得溜圆。影山飞雄没想到他抬头如此迅速,不自觉流露的神情半收半未,像清冷的月亮被云丝诱得光照氤氲,被世人发觉时那微微的仓惶。

日向翔阳这才知道那份深情不是错觉。


日向的后脑挨了轻轻一下子,是影山。

上车,日向笨蛋!他把单车往两人跟前重重一放,羞恼地说。但那份似若错觉的光照,他却再收不起来。这是只有日向翔阳才能窥见的魔法,被他永恒保存眼底。


从夕阳上剥落的暖光,洒得满地都是。它宛若体型巨大的游龙,蜿蜒攀过影山飞雄的鞋尖,教学楼,大厦,森林,山峦。趁影山飞雄走神,退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。


影山飞雄的单车已经有些旧了,不过他在外形这方面并不关注。车轮碾过细碎参差的杂草,发出轻微的响动。影山飞雄跨腿骑上单车,日向翔阳紧接着跳起来扑到后座,被坚硬的不锈钢硌得大腿泛疼。

他像滩牛奶,手脚并用、黏黏糊糊地粘着影山清瘦的背,很不客气,跟在自己家抱人型玩偶的姿势差不了多少。


你怎么脸红了。他问。

日向翔阳的脸埋在散发着阳光气息的校服外套里,声音有点闷,像罩在牛奶盒里似的。

影山飞雄简短地说,天热。


这几天下午的确是很热,热得凉风告罄,学生们连外套都穿不上。大家都期盼着放学骑单车的那段时间,尤其是从小坡滑向低地,给人一种被风拥抱的体感。

日向翔阳尾随着影山飞雄由高至低,偶尔有些颠簸,是绊脚的小石子或是凹凸的石板路。腿边刮过枝桠花叶,可能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猫叫狗叫,从各家门户的里头传来。房屋,行人,风景。城市是只色彩缤纷的玻璃鱼缸。

转头看,红漆围栏的那端是海,波光粼粼,倒映着苍穹的颜色,让他想起影山飞雄的眼睛。深邃又清澈,有些矛盾的——绝不是浅滩,该是人们不敢相信有生命游走生息的深海。


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,影山。


影山飞雄闻言一个不稳,险些从坡上载着日向翔阳直接倒栽下去。他把挎包往背后一甩,被日向抱在怀里。影山飞雄能感到后座的人把毛茸茸的脑袋靠了上来,几乎蹭到衣服的褶皱里,像找窝的猫。


你说什么呢,笨蛋。影山飞雄憋红了脸,尽量维持目不斜视。

日向翔阳呢喃,你今天对我特别好,我忘了买牛奶也没有怪我。他的嗓音闷得影山心里一道发闷。他说,对不起,以后不会凶你,我保证。好吧,除了排球。

影山飞雄骑慢了点,颠簸时驶得轻缓,温柔载他行路,像一阵风。但他的温柔此刻却用错地方了——安慰日向的同时却忘了否认自己有喜欢的人。

直到日向伸腿撑地突兀刹车,在街边忽明忽暗的路灯下眼睛红得糟糕,影山才发觉事情不对。日向翔阳拽着他的衣角,一言不发只掉眼泪,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。他变成只滴汁的柑橘,橘子皮都包裹不住,伤心的好像向前一步就是世界末日,甚至比他哪天得知自己再也没法打排球,还要伤心那么些。


他说,影山,去自动贩售机,我要喝酒。


影山飞雄载着他,从野猫乱窜的窄巷里穿过。带起的风吹得日向翔阳眼睛酸涩,行径路过那片海,他没忍住,伏在影山飞雄背上抽泣起来。

影山飞雄把车停在自动贩售机旁边,神色自若地抹了一把他被泪水糊得脏兮兮的脸,看不出一点嫌弃。日向翔阳哭得看不清,把钱重重塞到影山手里,拉起外套罩在头上,然后趴在驾驶座垫,不再吭声。

不出几分钟,他听到影山飞雄的脚步声愈来愈近。不过预想中的酒没有出现,怀里只有一盒牛奶,还是影山飞雄常喝的牌子。


日向愣愣地抬起头,第六感使他心中猛地一动,去抓影山的手。动作有些急,像抓向凌晨最后一盏路灯。他看见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只有他,在路灯葳蕤的光下仍是亮的,亮得清澈,像轮月亮。

手刚伸出去,就被迎上来的另一只手捉住了。

两人相视片刻,不约而同破涕为笑。


日向翔阳像是从末日里幸存下来的人,激昂紧绷的神经悉数松弛,疲倦感排山倒海,他又开始哭。不过这次不同,他看清了那双眼睛里有且仅有他一人,所以顺理成章地扑进恋人的怀抱里。很柔软,很安宁,浓夜中也有太阳的味道。

好丢人。他说,笑得又灿烂又傻。

影山飞雄也在笑,捏起他的下巴帮他擦脸,雨刮器似的。这笑话一出,日向翔阳就再也哭不出来。


不算丢人吧,你本来就是个笨蛋。

日向翔阳吵着要合照,喊得左右两边的感应灯都醒了。影山飞雄说好,在街巷的尽头、熄灭的路灯下亲吻他。黑暗擦去日向翔阳的泪痕,只有前方后方两盏路灯波及的微光,恰巧照明他们弯弯的眉眼与唇角。两人被框进凝结的时间,坠落在夜色里。


那是笨蛋小太阳与他的月亮骑士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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